第一百四十四章 丢卒保车(二)-《执行者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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恶心了于焕金一下,陈默雷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,他接着对于焕金:“既然是来投案的,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。说说吧,那三辆装载车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都是我的错,是我对不起谭总。”于焕金露出一副无比懊悔的表情:“谭总对我非常信任,把岩山煤矿全权交给我管理,就连采买工程设备的活儿也交了给我。
后来,我发现在采买设备的账面上可以做手脚,如果采买的是二手货,只要把账面价格抬高一点,把实际价格压低一点,就可以赚取当中的差价。
这种事我以前也干过,但那都是小打小闹,直到跟廖文昌的那次交易。
我知道,那三辆装载车是被查封的,市面上很难出手,所以就故意往下压价,把价钱压到了45万。我在账面上填的是50万,这里面的5万块钱的差价就被我截留了。
但我没想到,这笔交易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。
不过,也幸亏你们发现的及时,要不然恐怕我会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、越陷越深……唉,总之,一切都是我不对,我混蛋!我保证,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……”
于焕金会怎么说,陈默雷早就料到了,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有些意外。
于焕金说自己截留了5万元,这看似是一笔不小的数额,实际上却很安全,因为这种利用职权中饱私囊的行为,在私营经济领域叫做职务侵占。而按照刑法规定,只有侵占的数额达到6万元,才会构成犯罪。
这也就意味着,于焕金即使承认自己有职务侵占的行为,也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,顶多就是内部处理,而这种内部处理完全是金石集团的内部事务,处不处理,怎么处理,全由谭文明一个人说了算,法律根本无权干预。
换句话说,这个所谓的职务侵占的5万元就相当于焕金的另一道护身符,保护着他不会因为所谓的职务侵占而陷入另一起刑事案件。
陈默雷推测,这种看似不起眼却很专业的问题,绝不是于焕金能想到的,在他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。
“行了,这些话你还是留在法庭上说吧。”陈默雷打断了于焕金,说:“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。
你和廖文昌,一个在西部的红山县,一个在东部的东州市,两地相隔2000多里,廖文昌从公司里偷了被查封的装载车,怎么会偏偏舍近求远卖给你们岩山煤矿?这中间是不是有人牵线搭桥呀?”
“没有,没人牵线搭桥。”于焕金忙解释说:“事情是这样的。大约5年前,我跟廖文昌打过一次交道。
那次我来东州,跟亚龙铸造有限公司商谈煤炭供应业务,我们最终谈成的结果是,在亚龙公司预支煤款的前提下,我们以低于市场价6%的优惠价给他们供应煤炭。
当时,我听说东州还有一家大型铸造公司,就是廖文昌的永昌铸造有限公司。我想着来都来了,不如顺道把这个大客户也拿下来,于是就主动去找廖文昌。
本来我以为这个优惠价能也打动他,可没想到那个廖文昌财大气粗,说他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,还说不能对不起生意场上合作多年的老朋友,当场就把我给拒绝了。
虽然那次业务没谈成,但按照惯例,我还是给他留了张名片。
我猜,廖文昌应该是一直留着那张名片,或者无意中找到了那张名片,才想到联系我的。
一般人都知道,买卖查封的财产是犯法的,要卖的话,肯定是卖的越远越安全。
廖文昌把装载车卖给我们,应该也是这么考虑的。”
到底有没有人牵线搭桥?牵线搭桥的人又是谁?其实陈默雷心里早就有数了,只是没有证据。
而且陈默雷也知道,于焕金之所以如此保护那个牵线搭桥的人,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,他虽然猜不到其中的具体原因,但总的来说无非两种:或者为利,或者为义。
他相信,在这种非法交易的背后,后者是不可能存在的,从这一点上,或许能找到突破口,只是这个突破口在哪儿,现在还不得而知。
陈默雷看了看表,已经快1点钟了,下午他还要去党校继续上课,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
他低声对刘明浩说:“等孔尚武回来,你们先给他做笔录吧。他怎么说,你们就怎么记。不用再跟他纠缠了。”交代完后,他就离开了。
赶往党校的路上,陈默雷在想:当初廖文昌被抓的时候,对买卖被查封装载车的事坚决否认,还说装载车买卖合同上的字压根儿就不是他签的,那个时候,他手里没有证据,不能把廖文昌怎么样。
可现在不一样了,现在他不仅有了于焕金和栾大伟这两个参与买卖人员的笔录,还有了拆除装载车定位系统的修车厂老板郭宝路的笔录。三份笔录都指向了廖文昌,这下廖文昌该不会抵赖了吧。
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陈默雷的思绪,是孔尚武打来的。他找出蓝牙耳机,接通电话。
“陈局,你到底怎么想的?”孔尚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:“难道就这么算了?难道你相信于焕金说的是实话?”
以往,像于焕金这种撒谎胡说的情况常常发生在被执行人身上,有些被执行人不好对付,如果跟他耗下去,被执行人有可能会服软。
可这个于焕金不一样,他背后不仅有人给他出谋划策,还有魏从冰市长专门为他打招呼,所以,于焕金肯定会毫无畏忌,肯定会死磕到底。但是,这种情况又不能跟孔尚武明说。
陈默雷想了一下,说:“你今天要是能从他嘴里问出实话来,这个执行局长的位子我让给你来坐。”
孔尚武不说话了,似乎是意识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陈默雷继续说:“等做完笔录,先让于焕金回去吧。他既然敢来投案,应该也不会再跑了。还有,明天你和刘明浩再辛苦一趟,去趟渤海监狱,给廖文昌也记份笔录,看看他是怎么说的。”
孔尚武嗯了一声:“那……谭文明呢?于焕金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了,但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。谭文明是他的老板,是岩山煤矿的实际控制人,按理说也有嫌疑,我们是不是应该传唤谭文明?”
陈默雷听得出来,孔尚武的语气有些犹豫,他应该是也想到了,谭文明肯定也不会说实话。不过,这倒的确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。
陈默雷想了想,说:“也好,反正早晚都要正面接触。不过谭文明的身份不是被执行人,而且我们也没有指向他的直接证据,所以对他不能进行传唤。
这样吧,先以证人的名义通知他到法院协助调查。这样,就算他闹到高官会,我们也能交代过去。
至于通知他到院的时间,就定在明天以后吧,明天我的脱产培训就结束了,到时候我亲自会会他。
还有,如果他拒不配合的话,你知道该怎么应对。”
孔尚武应了一声:“明白。那明天我们先去找廖文昌,然后再去找谭文明。”
次日一早,孔尚武和刘明浩便去了渤海监狱。
令人意外的是,在证据面前,廖文昌虽然承认了买卖被查封装载车的事,但他的供述却跟于焕金的供述惊人的一致,除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记不清了,其他的几乎完全吻合,甚至装载车被于焕金压价的数额都能对得上。
孔尚武特意跟狱警确认了一下,最近一周都没人来探视或者会见过廖文昌,所以应该不存在串供的可能。
难道是两人碰巧想到一块儿去了?可这种巧合也未免太过巧合了,巧合到让人不得不生疑。但是,法律是用证据说话的,没有证据,就不能证明廖文昌在撒谎。
没办法,两人只好也跟对待于焕金一样,廖文昌怎么说,他们就怎么记。
中午的时候,孔尚武给陈默雷打电话,汇报去渤海监狱见廖文昌的情况。
陈默雷乍一听也有些懵,但仔细回忆了一下,立刻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。
今年6月初,他带队去岩山煤矿追回那三辆装载车那天,于焕金直到晚上9点多才赶回煤矿。现在看来,在那个时间段,于焕金应该不止是去准备装载车买卖合同去了,他应该也想到了那笔买卖将来可能有败露的一天,所以,就提前跟廖文昌商议好了说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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