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薛锦艺盯着自己葱管似的指甲,新染的凤仙花汁子红得刺眼。 侯府给的加上她这些年攒的私房,统共四千两——前日听三皇子跟前的嬷嬷说,光是打点侧妃院里的管事妈妈,少说也得这个数。 “晁姨娘莫急,“沈嘉岁忽然开口,少女嗓音清凌凌像檐下冰棱,“元宝哥这些年读书的束脩,还有往后聘礼,娘亲也备齐了。” 章嬷嬷应声抬进口樟木箱子,铜锁“咔嗒”弹开的瞬间,晁氏眼都直了。 码得齐整的官银锭子白花花晃人眼,细算竟有四千两之数。 “侯爷既允诺照拂薛家子女婚嫁,“裴淑贞搁下茶盏,“自然不会短了元宝这份。” 薛锦艺突然伸手按住箱盖:“娘,元宝还小,这些银子先给我添妆罢。” “你弟弟可是薛家独苗!”晁氏像护崽的母狼般扑在箱子上,镶玛瑙的护甲在樟木上刮出尖响。 她在桑府当姨娘这些年,月例银子还不够买盒螺子黛,这箱银子够她给元宝置办三进宅院。 少女忽然凑近晁氏耳畔,吐气如兰:“娘可知三皇子书房挂的《九州堪舆图》有多大?”染着蔻丹的指尖在银箱上画圈,“那图上标着三十六州府,女儿要的,是能在图上添笔墨的位子。” 晁氏打了个寒颤。 女儿眼里跳动着幽火,像极了她当年爬桑老爷床榻时的眼神。 “等女儿在皇子府站稳脚跟……”薛锦艺握住母亲颤抖的手,“莫说四千两,四万两也使得。” “当真?”晁氏闻言大喜,顿时露出贪婪的嘴脸,“好,娘都听你的!” 日头西斜时,三皇子府的青帷小轿停在角门。 没有喜乐喧天,连盏红灯笼都不敢挂——宫里熹妃娘娘听闻儿子纳了个寒门侧室,气得摔了最爱的钧窑梅瓶。 薛锦艺抚着轿帘上银线绣的缠枝纹,听着外头婆子议论“比纳妾还不如”的嗤笑,唇角反而翘得更高。 昨夜她借着送醒酒汤进书房,亲眼看见三皇子在折子上勾画的北疆布防——那笔迹,与她在侯府书房“偶然”瞧见的密函,分明是同一人所书。 轿子忽然颠了颠,怀里的银票贴着肌肤发烫。 四千两算什么?等她哄得三皇子把北境盐铁的差事交给永定侯府,沈嘉岁那丫头跪着给她绣嫁衣都来不及。 永定侯府书房里,裴淑贞对着账册叹气:“那匹云锦原是岁姐儿及笄时你外祖托人送来的。” “娘亲糊涂了,”沈嘉岁将地契锁进紫檀匣,“库房里哪有什么织金云锦?前儿不是都让耗子咬坏了么?”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,顺手把钥匙扔进熏香炉。 炉里银丝炭“噼啪“爆了个火星,裴淑贞望着女儿尚未褪去婴儿肥的侧脸,觉得自己愈发不懂她了。 …… 天渐渐冷了下来,屋檐下的冰棱子结得老长。 沈钧钰收拾好行装,正要启程去北地赴任。 侯府上下张罗着给他办了场送别宴,正厅里炭火烧得旺,铜锅里羊肉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 老侯爷拍着沈钧钰的肩膀叮嘱:“到了北地好好当差,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,你心里得有数。” 沈文渊往儿子碗里夹了块炙羊肉:“别想着立功,能安安生生不闯祸就是好的。” “知道知道!”沈钧钰把酒盏往桌上一顿,“等着瞧吧,我定要让咱们沈家门楣更添光彩!” 众人正说笑着,一直低头扒饭的裴彤忽然搁下银箸。 她这些日子忙着酒楼生意,总早出晚归的,这会子脸上还带着熬夜的倦意:“姑母,侄女有件事要说。” 满屋子霎时静了。 裴彤抿了口茶,笑着开口:“当年我与钧钰表哥定过娃娃亲,如今我想把这婚事退了。” “哐当”一声,沈钧钰的汤匙掉进碗里。 他前些日子还总嚷着要退亲,可这会儿听着这话,心口像被细线勒住似的发紧。抬眼望去,表妹穿着件月白袄子,眉眼间再不见往日的羞怯。 第(3/3)页